珠三角居民 「數口」冠全球

林行止專欄 2009年3月20日
成功之道此中尋．評介《出類拔萃》(英書名 - Outliner)．四之三


本書第八章〈水稻田和數學比賽〉，推斷出種水稻、食粥吃飯的人「數口較精」（算術精明）的結論！食粥吃飯的地區包括新加坡（沒水稻田，食米全靠進口）、南韓、中國（台灣）、日本、泰國、越南和香港。在第二四九頁附註上，作者引述心理學家扶連（J. Flynn）論亞裔美國人ＩＱ問題（推翻亞洲人的ＩＱ較白人優勝的說法）的著作，指出統計顯示原籍珠江三角洲的學生在ＭＩＴ的數學成績特優，一出此地區，即使在肥沃三角洲邊沿的四邑，由於土地比較貧瘠及農業不太發達，學生的數學成績屬「美國華人最低」。此說甚為聳人聽聞，亦令珠江三角洲地區居民沾沾自喜，然而，近日和友人談及，有人馬上指出此說並不周延，因為泰國人和越南人俱以白米為主食，他們的算術天分顯然不及前述各地，那又要怎麼解釋呢？至於以小麥為主食材料的北方人，同一來源指出算術成績未知。

「食粥吃飯」是否令人腦筋靈活進而算術勝於「非米族」，迄今並無定論，而何以珠江三角洲居民長於算術（在香港商界，他們正是以「數口極精」為人稱道），亦未有科學答案。不過，平均而言，以中國話特別是粵語為第一語言的人，「計數」肯定比說英文的人快。在本章第二節，格力威以４、８、５、３、９、７、６這組數字作試驗，以英文為母語的人，能夠在二十秒內銘記於心的，不及一半，但中國人不用二十秒便能背誦如流（請你念一遍，要牢牢記住肯定不必二十秒）。為什麼有此差別？作者據法蘭西學院認知神經成像技術（Cognitive Neuroimaging）學教授德恩（S. Dehaene）的實驗，顯示人腦記憶、儲存一個單位數字（由零至九），大概只須二秒鐘，而說出一個單位數的時間少於四分之一秒；上引那組數字，全屬單位數，中國人因此很快「上腦」同時說出；說英語的人對此需時較久，因為諸如 four、seven 等字的構成及發音均較長，說出一個這類單位數須時三分之一秒。說英語與說中文的人在認知數字上的時間差，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小數怕長計」，說中文和說英文的人對數字的「記憶差距」（memory gap），十分顯然，即使和威爾斯文、阿拉伯文和希伯萊文比較，在簡捷上中文亦遠較優勝。換句話說，就記憶數字的「功力」（efficacy）而言，中國人特別是珠江三角洲一帶居民的「記憶廣度」，為全人類之冠！

雙位數字的書寫更可看出英文和亞洲語言（主要是中文、日本和韓文）有重大分歧，前者複雜後者簡單，令亞洲人的算術遠較英語地區人民優勝。英文雙位數有多種不同說法，如十一和十二是eleven和twelve，十三及十九則是 thirteen 及 nineteen，與十完全無關；更有甚的是四十及六十分別為 forty 和 sixty，它們和 four 和 six 者有發音上的聯繫，可是，fifty、thirty 和 twenty 則與五、三和二扯不上關係。此外，二十以上的數字，英文的說法是以「十」（decade）行頭，尾綴單位數字，如 twenty-one，然而，對於表示「十幾」的基數詞teens則反其道而行，都放在單位數字之後如 seventeen。英文數字的不規則，常使初學者混淆混亂；但亞洲語文尤其是中文對數字的表達邏輯性很強，比如 eleven 是十一（十加一）、twelve 是十二（十加二）等等，清楚明瞭，初學者自然較易入腦。再向上推，萬以上的數字，中文比較英文淺白得多，萬和 ten thousand，以至十萬與 one hundred thousand 一比，後者真的太高深……。數字表達方式大異其趣，令亞洲小童的計算速度遠在英語同輩之上；心理學家以四歲小童做實驗，顯示亞洲的由一數至四十沒問題，英語小童只能數至十五，到他們五歲時，亞洲小童的算術常識（math skills）已領先英語小童一年！英文數目字的不規則和不規範，是令英語兒童心算能力遠遠落在亞洲人之後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