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到一個月前筆者還撰文說按目前市美國市場環境推測,真正的「網股泡沫」根本未至,言猶在耳,未料到泡沫式漲勢竟隨著Facebook的二季度財報應聲而 至。其實也難怪,Facebook (FB US) 在7月25日發佈業績後短短四個交易日升了超過40%,一周內創造了三百億美元市值。這是什麼概念?等於一周內變出來一家Yahoo或FedEx。網路股 的熱情瞬間被點燃,隨便一個利好消息股價便抽升,更不用說帶有阿里巴巴概念的新浪(SINA US),淘寶一句封了微信,新浪再來一句以「微銀行」進軍互聯網金融,股價升得一塌糊塗。

自從阿里巴巴六月中推出余額寶(通過支付寶可以實時結算買賣的增利寶貨幣基金),一個月內吸金百億並把合作方的天弘基金輕鬆推上全國最多客戶貨幣基 金寶座後,一石激起千層浪,互聯網金融的概念立時炙手可熱。馬雲曾豪言:「銀行不改變,我們就改變銀行」(「武林盟主」發話自然有他的目的)。結果余額寶 一出,銀行高層紛紛為之振動,官媒煞有介事提出要監管互聯網金融。眼下各種大小金融startup的Series A, B如火如荼,上周騰訊才傳出要在微信賣理財產品,那邊廂阿里巴巴又宣布推出支付寶信用透支,可謂你方唱罷我登場。最近不少媒體津津樂道稱互聯網金融為 Barbarians at the gate,一時各路人馬仿佛都在秣馬厲兵,眼看就要兵臨城下對傳統金融展開最後圍攻。誠然,筆者作為一個持進步主義觀的網絡經濟信徒本身也樂見其成,但是 以一個金融業從業員的角度冷靜分析,估計這一波的「革命」成果仍然有限。

傳統金融業要衝深溝高壘

看到好些專家認為金融業容易被互聯網跨界進攻的主因是銀行的核心功能不外乎一種中介行為,就是凝聚社會大眾的閑置資金轉而集中投放到價值者創造者手 裡。經過多年發展後,互聯網的聚合能力和算法的處理能力自然不容小覷,掌握商家在淘寶上交易數據的阿里金融幾秒鐘能處理一宗貸款的速度亦充分展示了大數據 的力量與前景。但是在銀行的三大核心競爭力面前,目前互聯網的一切優勢也就啞然失色。欲知銀行三大罩門在那裡?只需看監管部門管得最嚴的都是什麼地 方:1)低息吸儲、 2)槓桿 、3)風控。擁有三大法寶,銀行可說是高枕無憂。儲蓄存款基本上對沒有銀行牌照的任何企業來講從來都是絕對禁區。所以余額寶只可以把支付寶託管銀行帳戶的 錢拿出來買賣諸如貨幣基金等傳統金融產品,而不可以拿來作其他直接收益用途,例如貸款去賺錢,否則就屬犯法。眾所週知,儲蓄戶口是最低成本的攬財方法,有 主權或存款保障基金在背後保證,最大化降低商業銀行的資金成本。不依靠存款吸儲的手段籌集資金成本有多高,不妨問問國內各種商會的高利貸,鄉親熟人提供資 金一般期望有多高的利息?還要冒上被控非法集資的風險。看到這裡發現互聯網創業特有的low cost優勢即時廢了一半武功。然後是槓桿,時至今日金融產品的槓桿效應對銀行收益的重要性已經不用筆者贅述,但這一塊大餅正是各種證監銀監重點牌照監管 的領域,沒有一定資金或平台資源的新興互聯網勢力沾手不易。

更致命的是互聯網的關鍵優勢在這場攻堅戰裡受制於地形因素。一直以來,筆者都認為互聯網企業最強大的殺手在於運用info tech壓低各種人類行為的transaction cost 。但除了亞馬遜,淘寶之類的巨頭掌握足夠的B2C和C2C的網購數據之外,對金融來講最賺錢的B2B企業數據始終作為商業機密牢牢掌握在銀行手裡。缺乏足 夠的行業企業數據,大數據的槍柄並不握在互聯網企業那邊。消費者貸款方面也一樣,國內雖然在2009年成立了央行的徵信中心,但是個人信用報告還是不對非 金融機構開放。缺乏像FICO Credit Score之類的個人信用評分聯網數據庫,民間金融的風險管理就淪為人脈資源遊戲。

最後銀行還握有調控企業授信額度的尚方寶劍。銀行只需揚言收緊中小企業的授信額度,消息甫出門都足以讓你債主臨門資金鏈斷裂,完全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像民間金融每每要訴諸法庭判決,高成本事小,壓死資金週轉事大。互聯網金融公司目前則完全缺乏這種威懾手段。

綜合上述觀察,筆者大膽推測繼第三方支付興起後,本輪互聯網金融創新還未能撼動銀行業的根本。所謂的Barbarians at the gate的情況有點像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一個個肚滿腸肥的銀行城主在城頭享受日光浴的時候,突然城下塵頭大作不知何處殺出一支遊牧部隊,為首的擺了個 連環馬陣(余額寶)輕而易舉衝破了幾個糧倉,進而引來一大堆「貧民」(支付寶的沈澱資金)響應,一時殺聲震天,震耳欲聾,講文明的銀行家當然害怕了。可是 隔天一看,發現為首的一幫人正爭相和城下兜售理財產品的小販搶生意,有的人則敲鑼打鼓拿著禮物一看就知道來求和親的(到處尋找銀行合作的資訊平台類),更 有的在沿途搶劫(部分存心詐騙捲走資金的P2P Lending)。仔細看清楚,這幫烏合之眾一沒有投石器二沒有雲梯,有的甚至光著腳連鞋也買不起(籌款中),橫看豎看只有為首那個佈連環馬陣的傢伙難對付。
到這個時候怕的就不是銀行了,試問城內馬匹要多少有多少,銀行會想只要花點心思操練一下連環馬陣(惡補大數據),還怕收復不了失地?兩軍對陣究竟誰怕 誰呢。老實說就算如行業龍頭阿里巴巴,旗下阿里小貸公司幾年下來累計貸款不會超過四大國有銀行北京的一家一級分行。以目前支付寶的億余活躍用戶和余額寶平 均人均2000元的投放量來估算,能吸收的資金量充其量也只能與一家中型的城市銀行存款比肩,對比傳統金融業依然九牛一毛。

按:雖然本人對目前互聯網短期內跨界征服金融業不表樂觀,但對有志以互聯網金融創業的朋友來講現階段切入正當其時,否則以後為時晚矣。